- 相关推荐
所谓那感动,是凄冷黑夜中朦胧的星光?是漫天大雪中簇然升起的火苗?是一片死寂中盛开的花?似乎有些神圣了,或许,只是在漫漫长途中轻轻敲开家门那一刻,风尘驱散,光芒悄然而至。
小时候便忌惮热水袋这种东西,小小的身躯却可以轻松吞进大半瓶热水壶里的水,大人们常说不要摔着它,小心被滚烫的水烧着。我一直奉之为真理、对这“宝贝”从来都是轻手轻脚对待。
奶奶却总喜欢在冬天里给我捂一个热水袋,看电视时,玩电脑时,家里总有一壶热水时刻备着。
今年的3月末,依旧很冷,我在卧室里写作业,暖气也已经又送够了十天,终于停了。冷得掉碴的空气令我瑟瑟发抖。奶奶照例给我捂了一个热水袋,小心地放在我腿上,这才回了自己房间。
正在忙着画图的我一门心思钻在白纸里,那热水袋安静了一会儿便开始烫起了我的腿。我不安分地扭了几下,又继续画直线。
可是忽然地,我只觉腿上轻了许多,紧接着一声沉闷的落地声,生命东西溅在手上,猛地发热,而后迅速变冷——裤腿上一滩水渍渗起来。
我立刻变得惊慌失措,直起身,地上已是水泊,几本放在地上的书湿了一大半,裤子上有了一块很深的水渍:那热水袋躺在地上,泄了气。
“奶奶!”
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应声而起,是那种没有穿鞋的、沉沉的脚步声。奶奶推门而入,单薄的睡衣,散下来的头发,没有穿鞋的双脚,踩在冷水上。
“热……热水袋破了……”
她一见这狼狈的情景,失声叫了起来:“哎哟,快起开,裤子脱下来,站到床上去!”我像个被强行启动的机器人,奶奶麻利地弯下身拾起湿了的本子,接着转身从柜里拿出一条裤子,然后缩着身子跑向厕所,拿来了拖把端来了盆。我脱了鞋子站在床上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只有耳边还响着那脚步声“噔噔噔噔……”像急促的鼓点声。
奶奶熟练又卖力地拖起地板来,薄薄的睡衣前后晃动,暗黄的双脚微微发红。那水先被她拖到脚边,然后又被吸到水盆里来,为了加快速度,奶奶干脆用双手拧起了拖把。
腿上,一阵凉意袭来,我不禁打了个寒颤。奶奶的身影在眼前晃动,我想着她踩在湿地板上的双脚是否已麻木,单薄的身躯在这冷得掉冰碴的空气中是否受得住。而她自己却埋着头,嘴里絮叨着热水袋的质量不好,完全忘了责问我的大意。
脸盆中渐渐积起了发黄的脏水,地板上的水也擦干了。奶奶终于直起了腰,倚着拖把大喘一口气:“好了,没事儿了,要再暖一个热水袋么?”我依旧杵在床上,这样看着奶奶,觉得她有些瘦弱。但就是这样一个瘦弱的人,用行动将我的惊恐一点点擦拭。
这一刻,我读懂了奶奶。在比刹那更短的光影中,我终于读懂了比时光更长的暖意。